我只是个算命的

【一八】仙骨(10.大风)

正剧强强,私设如山,鬼车之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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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大风
长沙前一段时间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,呼吸间仿佛空气都比平时要重一些。
这几日,这座城的风却刮得很起劲。这阵风轻盈地吹起路边姑娘的长发,吹响小摊上的风铃,吹得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,吹得地上的落叶砂石,全都迎风扬起,一路飘开。
它就这样一直吹着,一直吹着。
戴着大墨镜,西装笔挺的人从街边缓缓走过。
风还在吹。
“你听说了没,陆家那个事?”
“听说了!哎哟,真是太心疼了!”
“就是啊,简直是被平白害死的!”
“哎,我也听说了,是不是那个陆家少东家呀?”
“可不是嘛,听说啊,那个什么齐铁嘴,哎哟他还好意思叫铁嘴呢,就是他啊,把陆家少爷害死的!”
“是啊,哎,嘘!轻点声!我也听说了,那个齐铁嘴啊,还被叫神算呢!你知道吗,他说陆家少主有血光之灾,要破财消灾,可陆家少主不信啊,一口就回绝了!可你猜怎么着,没两天,就被那个齐八爷给下咒弄死了!哎你们说,他这样给人算卦,给钱的,绕过一命,不给的全都弄死,他可不就是神算了吗!”
“哎哟你可小点儿声,那可是齐八爷,八爷啊!九门你知道吗?你的话要是被九门几位爷听到了,够你死好几回的!”
“对对对!哎不过这些个人也真是,这么狠心呐!”
……
嘈杂的街头巷尾,议论声从未断过。
这一阵风,刮满一城。

齐铁嘴回到张府的时候,脸色不太好。他一言不发皱着眉,团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。
“怎么了?”张启山坐在一旁问道。
齐铁嘴抬头看他,嘴巴张了张,没有说话。
“是五爷那里不顺?”张启山又问。
“不,很顺利。”齐铁嘴道。
张启山不知道他在出去的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好将这个难得沉默的人拢过来抱在怀里,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齐铁嘴在张启山怀里轻轻动了动,说道:“都说,是我害死了陆修远。”
这句话非常轻,可是进了张启山耳朵里,却好像一把大锤,直接捶进了他的脑中,变成轰隆一声巨响在他脑袋里爆炸开来,他最不想发生的事,终究还是发生了。
“是他命格如此。”张启山紧紧抱住怀里这个人,“你不要听外面那些胡言乱语。”
“佛爷。”齐铁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,“我自然不会去当真,可三人成虎,人言可畏,这比刀子锋利得多。”
以齐铁嘴的眼界和心境,如何会和市井百姓一般计较。张启山点头,拍了拍他的肩膀,让他继续靠回了自己怀里。
他在接到报案之后就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陆长兴,带走齐铁嘴的时候也是蒙着头的,保密工作做得很好,却还是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流传,实在是不正常。
“应该是陆家散播的谣言,他们没地方发泄,将你看做了凶手。”张启山思索一阵道,“我马上派人去找谣言的源头,堵住他们嘴,谁再胡说,我就拔了他们的舌头。”
齐铁嘴摆手,“不必。”
张启山低头看他,又道:“是那个香炉害死了陆修远,我们只要能抓出凶手卖主,就能还你清白,可好?”
“好。”神算抬头看着他,点头道。
两人就这样依偎着,外面大风刮过,树叶哗哗作响,翻起一阵阵碧浪。
齐铁嘴听着风声,缓缓说道:“大多数百姓,其实和树是一样的,风往哪里吹,自然会往哪里倒。”
张启山和他对视一眼,这是人性,再正常不过。

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,齐铁嘴去打了几个电话,回来后,他说道。
“佛爷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张启山看着神算,又穿上了长衫,墨镜和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,抓着他的手一路走。弯弯绕绕七拐八拐,他们走到了一个药堂。
这是个生意还不错的药堂,不仅有买药的,还有买补品和香料的,往里走还有个老中医在坐堂。让张启山意外的是,齐铁嘴府上的阿强也在这里。
那人好像没认出来他,他只好继续跟着齐铁嘴拐进了后堂,那个路引小二就拱着手退回去了。
再往里走,齐铁嘴突然停下,回头道:“佛爷,劳您闭上眼。”
里面是个很昏暗的房间,很大,却很空。
光源是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光束,有很多道,不大也不亮,交错起来却看得人眼花。
张启山看了两眼,立马闭上了。
他被齐铁嘴牵着走,很快就没了方向感,左右转身一阵乱走,不一会儿就开始头晕。他们走了多长时间,在闭上眼的时候也很难去衡量,在这样的黑暗中走,很快就会头重脚轻重心不稳。
张启山停下了对这个地方的猜测,光凭这种晕眩,这里就一定非同一般。
“好了。”
几乎是出声的同时,张启山的鼻子直直地撞上了身前的人。他睁开眼,他们已经进了另一个屋子,里头全是人。
往里看,有三把椅子。
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都是瘦巴巴的,穿得很文雅,有一个还拿了两个核桃在手里盘着。
正中间的椅子,是空着的。
齐铁嘴走进去,并没有像张启山想象的那样,坐在那正中间的椅子上,而是穿过了人群,走到了一旁的翘头案前,拿起香对着上面供奉的祖师爷拜了拜。
接着,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,轻轻展开,动作轻柔得好像在抚摸着一碰就破的蝉翼。
那是一张很复杂的符箓。
齐铁嘴用一个很难形容的指诀捏起那符箓,贴在了那翘头案上面的一块焦黑的木头上。
做完了这些事,齐铁嘴一个转身,扫了屋里的人一眼,声音平稳无波地问:“到齐了?”
“是!”回话的,是阿隆。他站在正中间的主位右后方,十七八岁的他,身材和年龄极不相称的魁梧,和满屋子带着书卷气息的人们格格不入。
张启山跟着齐铁嘴深入人群,才发现那两个给他泄密的算命的也在这屋子里,站在那个盘着核桃的人身后。
等齐铁嘴终于坐在了主位上,张启山也垂着眼轻轻扫了四周一圈,默不作声地站在了齐铁嘴的左手边。
开场白很简短,齐铁嘴这是接掌齐家以来,第二次坐在这把椅子上,也是第二次召集全长沙的算子开会。
这场会,说得最多的人不是下面的伙计,也不是主位的齐铁嘴,而是阿隆。基本都是他在说,说完了自死局,又简单地说了些街边的流言。底下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,有的义愤填膺,有点轻蔑嘲笑,说什么的都有,却有一种江湖算子特有的感觉,每一句都让人觉得可信。
齐铁嘴听着,轻轻往张启山那个方向一歪,倚在扶手上,问道,“你知道,和一个算命的对决,什么感觉吗?”
这话听着像是问张启山的,却让屋里的讨论一下安静下来,就好像一只手,捏住了叮当作响的风铃。
“那种感觉,就好像你是个透明人。”齐铁嘴道,“就好像你要做什么,他全都知道。就好像你的一举一动,他都能亲眼看到。”
这话一出,所有人的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有些年轻一辈儿的算子甚至打了个激灵,就好像被电了一下。
鸡皮疙瘩还没下去,神算又说了一句话。
“这是一场,完全暴露在对手眼中的对决。”
“给八爷下绊子的,是我们的同行?”一个站在另一边的算子,一边上下捋着手臂一边问道。
神算轻轻点头,“对。”
底下一阵沉默。
有些人伸手掐算了一阵,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眼神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他们所有人,都没有算到这个敌人的存在。
“那张符,是我祖上留下的,能确保我们现在在这里所做的任何事,都没人能算得到。”齐铁嘴指了指香案上那焦木上的黄符,“一共两张,这是最后一张。所以,接下来不论我说什么,都没有时间给你们提问。这一役,关乎长沙金点的存亡。”
停顿了一下,神算抬眼和场下的每个人对视,缓缓开口。
“你们甚至可以怀疑自己,但是,必须相信我。”
阿隆听了这话,心里涌出了些莫名的情绪,他不明白是激动还是紧张,心跳得又快了几分。
这句话,他是听过的。当时他第一次跟着当家去下斗,十分不巧遇上了个很厉害的粽子,他们一路被追,追的双腿发软眼冒金星,喘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可是奔跑间,他听到当家的让他左转,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家当家,往左转,可是一堵墓墙啊!可当家非常坚决地大吼一声,还是要他左转。
他也是真的跑不动了,与其被粽子咬死,不如自己撞死来的干脆,他索性大吼一声,一闭眼向着左边的墓墙狠狠撞了上去。
没有他预想的脑浆迸裂,他完好无缺地,穿墙而过。
他不需要相信自己,只要信八爷就好。

齐铁嘴接下来说了很多话,没有一个人打断,全都安安静静地听着。
一个个周密而严谨的计划,从他那平静的阐述中传达出来,许多看似没必要的细节背后,掩藏着的却是被拆解成了只有极少数人能读懂的讯息。
张启山此时感觉见到了一个,他几乎陌生,但是仍旧很齐铁嘴的,齐铁嘴。
或者说,这个人叫,齐八爷。
而今日齐八爷带他来,不管是利用他威慑别人,还是单纯想告诉他这些内容,都不重要了。
无论如何,他都甘愿。

会议进行着,风也在吹着。
让这阵风停止的办法,是刮一阵更大的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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